难忘母亲情
广西昭平 古冬凑
春秋时,孔子偕徒外游,忽闻道旁有哭声,停而趋前询其故,哭者曰:“我少时好学,曾游学各国,归时双亲已故。为人子者,昔日应侍奉父母时而我不在,犹如‘树欲静而风不止’;今我欲供养父母而亲不在。逝者已矣,其情难忘,故感悲而哭。”后人,用此话来感叹子女希望尽孝
时,父母却已经亡故。
上世纪二十年代,我的母亲郭彩妹出生在黄姚古镇的郭家大院。她是一个没读过书的极普通的农村妇女。母亲性格豪爽,为人和蔼可亲。她身高1米62,腰板结实挺直,年迈依然如此。
母亲极能任劳任怨。每天,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她洗。读高中,我才开始学习洗衣服。逢年过节要做的饭菜她一人包揽。有客来吃饭,母亲在厨房随便吃吃就饱,从不入席。平时,他喜欢自己添饭。晚年,儿孙要给她添,她总不让。
我是个不幸中万幸的孩子。上世纪五十年代末,邻居几个幼小的伙伴送给远方没有儿子的家庭。父亲也打算把我给人。在矿山工作的二姐知道后反对,才没把我交给来接的人。母亲临终前还得意地提起此事,欣慰地认为没把我送给别人是对的。
是啊,在我幼小的心灵里,做别人家的孩子是一种耻辱。每次听说又有人来要我做儿子,我就害怕得找地方躲。每当我耍赖不听话,母亲拿出唐僧对付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的话说:“不听话就给人做仔啦。”这时,我会乖乖地听讲。这种法宝在我的童年很管用,至今无法忘记那段时光。
母亲对我管教很严。她总叮嘱我要好好读书,听老师的话。读小学,隆冬腊月的一个晚上,母亲检查背书。白天我偷懒背不出来。母亲气急败坏地把我赶出房间不让睡觉。露天里,星星眨着眼睛,在嘲讽我,寒风刺骨,衣服单薄,我被冻了许久。我哭着喊错了,母亲才肯让睡觉。
读初中、高中,我去找学费或零用费。暑寒假,我到林场做工或挑担过村过寨或到公会、西坪等集市摆摊,深更半夜还没回到家。午夜12点钟过了,我回到家她才能放心睡觉。
我在县内7所中学工作过。每次回家探亲,不是我请朋友,就是朋友请我吃饭。母亲看到我酩酊大醉回来,痛心地劝说:“你有个亲戚原来很烂酒,现在戒了,去问他戒酒的办法吧。”是啊,逢场作戏也好,工作需要也罢,喝酒会伤身体,影响工作,还会伤和气伤感情。母亲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喝酒过量。
我结婚后,母亲和我生活了10年,到过4所中学。她带大我的两个小孩。我的多次工作调动,给母亲带来诸多不便。母亲80岁那年,对我说哪都不想去,就在黄姚老家住。我尊重她的决定。她和我二哥一起住在大街边的新屋。此后,10多年,每逢清明、寒暑假,我和妻儿总是回到她身边,即使我调到偏远的学校工作,我仍然坚持与妻儿和她过春节,共享天伦之乐。
母亲生我的时候,那是寒冷的冬天。她在生产队的田里干活,回到大队卫生所生下我。她的心脏病估计是受冷受冻得的,从来没能根治。一复发,她就几个小时不想吃,躺在床,胸闷、尿多。电闪雷鸣时,她最害怕。她受不得补药,人参、阿胶,她都不用。儿女只好常年为她准备地奥心血康、救心油之类的药品。
母亲干活不怕脏,但个人卫生很讲究。她的被子蚊帐、衣服勤换勤洗,去世前半年还是自己洗。她勤漱口、勤修剪指甲、勤梳洗头发。92岁过了,她的头发还没完全白,只是有点稀疏。她的牙齿基本完好。我心里经常想,有时还对亲人说,“阿姊”(地方称呼)身体素质很好,会活到百岁的。好几次,母亲生病又跟我二哥二嫂闹别扭。她的身体越来越瘦弱。二哥急忙打电话告诉我。我乘车回到黄姚,送母亲到医院打吊针。不知是怎么回事,我一回来,母亲的病马上就好了,也许是母亲最听小儿劝说的缘故吧。
母亲老了性格像小孩,希望儿女陪她聊天。其实,能和父母沟通感情是儿女的一种义务,一种享受。老人健在是儿孙的福气。老人是镇宅之宝。作为儿孙要义不容辞地尽孝心、尽义务。自古忠孝不能两全。当母亲最需要我的时候,我调回到她身边不远的中学工作。在她动弹不得的那段日子,我喂她,帮她洗衣服、洗澡、大小便。我买了一副当时黄姚街照顾老人的为数不多的钢圈轮椅,推着她就诊、逛街。
母亲不跌伤腿,或许能活到百岁。可是竟想不到她跌断右腿4个多月之后,在她93岁那年,悄然与世长辞。算起来,照顾母亲的晚年生活只有一年的时间。真可谓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也。往而不可追者,年也;去而不可见者,亲也……”风不止,是树的无奈;而亲不在,则是孝子的无奈!
在别人眼里,我的母亲算得上长寿。其实,
母亲的长寿得益于身体素质好,讲究卫生,做人乐观,勤劳。她时常鼓励和牵挂她亲自带大的两个小孙,孙女读广西中医药大学,孙儿读广西大学。也许,这是她的自豪和欣慰。
在母亲去世后的一年里,我沉默,惭愧、内疚,悲伤,提不起笔写文章,一昧默默地怀念着她……
母亲,您就像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,永远是儿女学习的楷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