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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半瓶家乡的红土

江西上高 古建林

这些年，搬过几次家，总会丢些东西，但有一件东西我是小心翼翼的保存着，那就是一个装了半瓶红土的小瓶子。这半瓶土是母亲在我考上大学那年送给我的。在我即将离开家乡时，母亲什么话也没说，就把这个瓶子放进我的行李包中。我一直无法猜透没有进过学堂大门的母亲为何会有如此举动。

凝视着这个小瓶子，我总能联会想起电视剧《西游记》中，唐太宗与玄奘法师分别，往他酒杯中捻了一撮尘土时说的话。日久年深，山遥路远，御弟可进此酒：宁恋本乡一捻土，莫爱他乡万两金。也许在母亲眼里，我未来的人生也需如唐僧西天取经般，要克服重重困难吧。

因为生长于农村，我对泥土有一种特别的感情。土是我们生活的一切。生活离开了土，就失去了一切意义。土里才能有蔬菜、红薯、瓜果。有了土，加些水，稻田才能长出稻谷来。常听人念道“泥土的芬芳”之类的话语，不错，农家人的所有梦想不都是建立在泥土之上吗？

从我们出生落地，触摸土地开始，我们就注定了一辈子要爱护这片土地，一辈子应该顶天立地。站在土地之上，我们才感受到生命的意义，土地是我们奋斗的基石。即使我们要离开这个世界，我们的身体也还是要回归土地的。因此，每每读到艾青的诗句“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，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”时，我总是沉默许久。

虽然故乡的土属于红土区，但我们的祖国有黄土、黑土、褚色等多彩土，也就能种出多彩的生活来。

家里的一切收入都来源于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土。对于人均占地不多的农民来说，土是最贵重的。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开荒拓土，只有拥有更多的土地，才能寄托更大的梦想。在土地上种上一些自己喜欢吃的菜，再加上一些经济类农作物，来年就衣食无忧了。

望着父母耕作的背影，似乎看到了祖祖辈辈弯腰屈膝劳作的足迹。父母们是踏着这些足迹诞生的，而我们也将踏上这些足迹走向远方。伴着太阳，伴着月亮，伴着星星与雨露，一代又一代的人就在那垦了无数遍的土地上写成了我们的历史。他们不但养活了自己，也种出了我们。

在开荒时，总会有一些石块夹杂在泥土中。大一点的就被搬回家砌猪圈，小的就让它最终风化成泥土。若石头太多，自然长不出东西。但没有石块的土，也就不是真正的土了。石头要变成泥土，不知要历经多少风吹雨晒。这艰辛的历程一定早于我们的祖先。所以，看到土里的石块，我们更应该珍惜这脚下的土地吧。

也许母亲是要我心里装着故乡吧，要永远牢记自己的根在哪里吧。那比祖先还年长的土啊，它就是我们古老的过去，也是我们美好的未来。土是我们最原始的阶段，如果一个人真的了解土的价值，也不会再说出“你真土”、“土包子”之类的话来吧。

当我遇到人生的困惑时，我最愿意倾听风吹大地发出的天籁之音，这是大自然的呼吸，也最能让人内心平静。

我也曾多次想探寻这半瓶土的意义。或许母亲是想让我往瓶子里装上其它地方的土，抑或是想让我把它当朋友一样看待。母亲虽没有给我答案，但我应该明白，这沉重而又催人奋进的半瓶红土，至少告诉我这样一些话：土，就是家；家，就是土。守土就是守家，固土才能安家，安家才能家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