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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忆曾祖父良登公

广西昭平  古冬凑

自南迁始祖云应公算起，至唐朝居梅州的延绶公为七世祖。此后，家族陆续分散谋生。十世祖凤信公迁到新会县。清朝初年，二十五世祖国壹公迁到黄姚。入乡随俗，我家讲新会县一带的粤方言。虽然不讲客家话，但或多或少保持客家的传统习俗。

清朝末期，第三十二世的良登公，即我的曾祖父，遇到接二连三的不幸。真可谓，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祸福。良登公成家不久父母先后病故，妻梁氏生一女得病辞世。要钱给父母、妻子治病，所以田地家产几乎卖完。父女相依为命在一间简陋的老屋居住。白天，良登公带着女儿到龙塘口的旱地种菜或到街上卖菜。晚上，当巡街的更夫。逢年过节给财主打短工。良登公舂米，谷头少，几乎粒粒成米，不讲工钱，善解人意。

“司马第”莫家财主知书识礼，为人豁达。他不经商，只收田地租。钟山县英家和本地都有他的田地。破落的亲戚朋友，送女孩来做丫环，他当女儿养大，还置嫁妆择良家送出嫁。莫家喜欢雇佣良登公做短工。财主的母亲叫良登公带上小女孩来做工。

黄姚习惯付给米作雇工工钱。有一次，良登公做完工，挑米回家。倒米时，发现两筒大银。他认定财主放错地方，送回去。财主见状，反而责怪说：“三八货！我的钱怎会放进你的箩筐，如果真有，是你的福气，是你的，拿去。”良登公一板正经地争辩道：“老爷，你的钱，我不能要。”良登公将那两筒大银放到八仙桌，掉头就走。财主没说什么。

一天晚上，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，月光洒满石板街。良登公正在打第三更。莫家财主从朋友家往回走。良登公走在后头。路上，财主走几步，丢一个铜钱到街上。财主到家关了门。一会儿，良登公轻轻敲门，丫环开门见是良登公，问：“找老爷呀，有什么事？”良登公将拾到的铜钱托丫环转交，说：“这是莫老爷掉的。”

一天早晨，良登公挑着满满的一担青菜到街上去卖。路过莫家门前，一个丫环急忙走出来说：“阿婆病了好几天，街上药铺缺了一味主药，公会墟才有卖，家里人很着急。”良登公听后放下菜担，手拿几扎青菜，走进屋，问候老人，然后满口答应帮买药。黄姚到公会墟来回要走六十多里山路。下午，良登公拎着药回到。财主的母亲连声说：“难得阿登，辛苦阿登！”几天后，老人病好了。

莫家逢年过节，送亲人或客人回家习惯派人帮挑担。挑担的人不光有力气，还要善解人意，懂礼貌。财主总想到良登公。

腊月的一天，午饭后，财主吩咐丫环找正在舂米的良登公来说说事。良登公来到厅堂拜见财主的母亲和财主。丫环斟茶，财主招呼入座。良登公端茶不敢坐，傻呆呆地站着，问：“老爷，有啥吩咐？”财主的母亲再三招呼坐。良登公斜着身坐了。

财主一本正经地问：“你女儿几岁啦？该给她找个妈了。”良登公笑着说：“我这个穷酸样，有女儿拖累，自己都养不饱，哪个愿意跟我啊？”财主的母亲也笑了，说：“阿登啊，你那么勤快，愁没人嫁？”财主开诚布公地说：“今天你在我这帮养女中选一个，择日带回去好好过日子。不摆酒，不派人接送，越简单越好，怎么样？”良登公不知所措。心想，财主家的八个丫环长得如花似玉，能说会道，做工勤快，都是好姑娘。财主又问：“想好没有，选哪个？”看到财主如此诚恳，良登公迟疑一会说：“就要阿英吧。”阿英脚虽跛，但心地善良，人也漂亮。财主的母亲忍不住失声大笑，说：“阿登啊，阿登，那么多漂亮的你不挑，干嘛挑她呀？”良登公憨笑着说：“那些小姐好是好，生活久了我怕会嫌我穷，不愿跟我过穷日子。”财主干脆地说：“就这么定了，我给你一笔钱，作为陪嫁银，往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，一家人不用客气。”阿英姓李，是财主亲戚的女儿，家境败落，母亲早逝，来做的丫环。

良登公又成家了。他用财主给的那笔钱做本：卖豆腐、卖豆芽、养猪。李氏生六子：培成、敏成、咸成、浦成、怀成、美成，连同前房梁氏所生一女，一家九口人。因为生计小孩从小开始做工。良登公又租三间店铺：加工和卖豆豉、加工和卖糖饼、银器加工铺。良登公深知没文化的苦楚，送小六子去读书。

小六子名美成字传玉，聪明伶俐，考中秀才。民国初，考入平乐九县县立中学，后读平乐师范。传玉是我的祖父，生一子二女。我父亲祖良先读省立两江师范后读桂林艺术专科学校，小姑古淑坤读过初中和师范。

解放初至“文革”前，良登公的后代读军政大学、革命大学、医科大学、粮食学校各一人。恢复高考至今，美国南密西西比州大学博士毕业两个；广西医科大学和广西中医学院毕业五个；广西大学毕业三个；广西财经学院毕业两个；浙江师大、广西师大、湖北师院等毕业六个；邕江大学等专科毕业五个；中师中专毕业三个。

我家曾祖父继承和发扬了勤劳诚实，艰苦创业的客家风尚，作为后人的我等刻苦拼搏，发奋读书，没有辜负祖辈的厚望，没有辱没客家的传统美德。